这天下课后，池念弯下腰，接过我手里的扫帚。
「你坐着。」
夕阳把教室的玻璃窗染成了蜂蜜色，池念握着被磨得光滑的扫帚柄，熟稔地打扫起来。
「你经常做值日吗？」我坐在池念的桌上，晃着脚。
她嗯了一声，解释道：「有人会给钱，一次十块钱。」
说完，她局促地看了我一眼：「我不是那个意思——」
我跳下桌子，捞起一旁的拖把，气道：「真黑心，打扫这么大个教室，才给十块钱，比我爸还黑！」
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吵，池念低头看着地面，忽然觉得枯燥的值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。
值日结束后，池念就打算往梁桥门洞走。
于是她转过头：「今天的解题思路，我都给你记在背面了，你晚上可以再复习一遍。如果还有不懂的，明天我给你讲。」
我没在意，仰着头看她：「我能跟着你去摆摊吗？」
池念顿了顿，委婉道：「大家都抢着晚上的时间复习，不然容易跟不上。」
说到最后，池念还是没答应让我跟着。
她看起来，很怕我爸把我的腿打断的样子。
等我自己摸到池念的摊子时，就看到她系着围裙佝着身子在为客人炒面。
池念看到我了，她的锅铲顿了半秒：「你怎么来了？」
「同学吗？」这时，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：「是小念的同学吗？」
我顺着声音看到了池念的妈妈，也许是病痛折磨，她的脸颊消瘦得很，却依然看得出漂亮的眉眼。
「阿姨好，我是池念的同桌。」我笑着打招呼。
她看起来很高兴，微微发白的发丝被暖黄的灯光映得亮亮的：「小伙子，你吃不吃面？我……我们家小念平日里没怎么有同学过来的，阿姨给你炒一个面，你尝尝？」
池念按下她，看了我一眼：「您坐着，我来弄吧。」
我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她，眼神催促她：快点，饿了！
池念没说话，转身从泡沫箱里往外掏东西。先是两颗土鸡蛋，敲进热油里，香气「滋啦」地绽开，接着她放了一大勺的肉丝，放了切成圆片的火腿肠，又放了虾仁和秘制的肉酱，大火翻炒时，香味早就四溢。
直到青菜和嫩豆芽炒到断生后，一把面下去继续翻炒。
她的手腕翻得飞快，铁锅里的面条裹着酱油色翻滚，葱花撒下去，出来的一碗面红红绿绿的看起来格外有食欲。
我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，发现池念给我炒的是至尊版的，一份要卖上21块。
我坐在小桌前，池念端着面上来，我摩擦着一次性筷子。
池念半蹲着看我，眼里有些紧张：「你尝尝。」
不得不说，她的手艺确实有两下子，光是味道就让人垂涎了。
我尝了一大口，马上朝她竖起大拇指。
半晌后，我抱着盆子，眼睛红红地看着池念。
「池念，为什么你炒的面有妈妈的味道？我想我妈了……」
池念看到我的眼睛，有些手足无措，语无伦次：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我盯着池念看了好一会儿，她好乖，怎么会这么乖。
刘海乖顺地垂在漂亮的眉眼上，那颗能计算无数难题的脑子，却笨到只会说对不起。
我记得，小时候的秦姝分明是一只漂亮但却高傲的天鹅。
看来，这几年的生活，对她来说一定很难过。
我歪着头看她：「你一定会成功的。」
「嗯？」池念眨了眨眼：「什么？」
我没说话了。
我从来没见过池念这样的人。
明明一脚踩着泥潭里，却还浑身干净清冽。
她也很厉害，即便每天只有课堂上的学习时间，依然长年垄断年级第一的位置。
所以，短暂的失去光芒，并不代表什么。
我觉得，池念她，一定会成功的，无论做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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